坐优步从蒙特利尔市区去机场。

司机是个白领，开着自己宽敞高大的车过来。问他是哪里人，他说摩尔多瓦人。

我说，哦，基希讷乌？

司机又惊又喜，问我什么时候去过。我说没去过，只是十几年前专门买了一本书----《摩尔多瓦》，所以知道首都叫基希纳乌。

他说摩尔多瓦是个宁静美丽的小国。

对啊，面积和海南岛相当，人口不到海南岛的一半，我想着，眼前已浮现出很多年前那本书中描述的摩尔多瓦----广袤的平原，连绵不绝的葡萄园和肥沃土地上金灿灿的向日葵。

“你讲摩尔多瓦语——也就是罗马尼亚语吧？还有俄语？”

----“对，摩尔多瓦人和罗马尼亚人是同一个民族，摩尔多瓦语和罗马尼亚语其实是一回事。摩尔多瓦年独立后投票决定和罗马尼亚合并；年被苏联并入，苏德战争爆发后，罗马尼亚出兵摩尔多瓦；几年后又成为苏联的一部分，所以我也讲俄语。年，摩尔多瓦从苏联彻底独立出来的时候，我已经20岁了。”

“好复杂的历史！我们上中学的时候学世界地理，讲到苏联的加盟共和国，那时候摩尔多瓦还叫摩尔达维亚。”

----“是！我说得很简略，实际上更复杂得多！”

“摩尔多瓦语属于拉丁语族，你学法语、意大利语应该容易？”

----“摩尔多瓦语和法语接近，我讲法语。不少摩尔多瓦人会讲法语。我在以色列工作过六年，也讲希伯来语。”

“你讲这么多语言，真厉害！什么时候来蒙特利尔的？”

----“年。年入籍。加拿大是个很舒服的地方，蒙特利尔讲法语，更让我觉得方便。“

“全家人都来加拿大了吧？”

----“我和太太、女儿在加拿大；两个姐姐在意大利；母亲上年纪了，不愿出来，留在摩尔多瓦，我们每年回去看她。”

“摩尔多瓦现在怎么样？”

----“还是很落后，在争取加入欧盟，加入欧盟后会好很多......这两天开始——从6月9号起，因为政治上的事斗得很厉害，你上网一查就知道......”

他继续讲细节，我随手一查，中国网站上就有摩尔多瓦这几天事件的详细报道。

----“不过”，他接着说，“斗争很激烈，但也平和，不会诉诸武力。大家都成熟了，厌倦了暴力冲突，会坐下好好谈谈，互相妥协，找到解决方案。”

我想起德涅斯特河左岸（东岸）———摩尔多瓦从苏联独立的时候，大部分民众欣喜若狂，政府规定摩尔多瓦语为官方语言，联消了俄语作为官方语言的地位，却忽略了由于苏联时期的移民政策，摩尔多瓦已有20%多人是俄罗斯和乌克兰裔，母语是俄语；尤其是徳涅斯特河左岸（德左），大部分是俄罗斯族。

德左在苏联第14军的主导下和摩尔多瓦打了几仗，死了一两千人后，双方收兵，从此各过各的，德左事实上已独立了二十多年，虽然世界上没什么国家承认她。

我问司机德左现在的情形，他说以前俄罗斯一直支持他们，乌克兰也没太为难他们（和乌克兰接壤），现在乌克兰新总统和俄罗斯对立，德左的日子不好过。50多万人的德左黑帮林立，非法移民涌入，毒品泛滥。

而摩尔多瓦曾经有一段时间是考虑和罗马尼亚合并的，尤其是罗马尼亚，一直很积极。可是由于摩尔多瓦以及德左的复杂局面，现在看来不可能了。

他还告诉我，二战期间罗马尼亚军队进驻摩尔多瓦之后，为了清除苏联对摩尔多瓦的影响，对摩尔多瓦人非常严厉，做过一些很糟糕的事，老一辈人还记得。

----“不过，过了七十多年，这些事都淡化了。在加拿大，有几十万罗马尼亚人，摩尔多瓦人少得多。我们和这里的罗马尼亚人相处很好。我女儿的男朋友就是罗马尼亚人，我也很认可。”

“摩尔多瓦有三百五、六十万人口？”

----“那是统计数字，实际上也就多万人常住。”

“为什么？”

----“大家都用脚投票。

摩尔多瓦人现在去欧盟不需要签证。有大约万人在欧盟定居生活。同时，因为摩尔多瓦人都会讲俄语，尤其是俄罗斯族的，所以有近百万人去俄罗斯打工。摩尔多瓦独立二十多年来，一共有近二百万人移居国外，主要去了欧盟和俄罗斯。”

他的话让我想起年代末去保加利亚时，首都索菲亚市容陈旧，中国大使馆的一秘和我们副处长相熟，告诉我们年上海市委书记访保时感叹中国要花30年才能赶上保加利亚。当时保加利亚在东欧算是比较繁荣的，没想到几年之后，巨变中的保加利亚经济一泻千里，成为东欧垫底的国家……

不过，十几年后我再去保加利亚，索菲亚乍看外表改变不大，部分地方还相当破败，老百姓纷纷抱怨腐败（和匈牙利，罗马尼亚并为欧盟最腐败的国家，但经济又远比前两者差），但仔细走走，发现倒也有不少进步；尤其是第二大城市、工业重镇普罗夫迪夫,艺术文化气息极其迷人。一些小城市和农村景色迷人，让人留连忘返，很适合养老。保加利亚的老朋友告诉我，在一些村子里，居住的退休英国人甚至多过保加利亚本地人。

但对于很多年轻人来说，欧盟先进国家工作机会更多、工资更高（虽然西欧也远不完美，去了之后，个中酸甜苦辣往往只有自己能体会），年代，保加利亚有多万人，现在常住人口只有多万了。

-----摩尔多瓦比保加利亚穷很多，不知道几十年之后会变成什么样子......

“摩尔多瓦什么时候能加入欧盟？”

----“几年、十年之内一定会吧！......你是哪里人？”

“中国人。”

“哦！在蒙特利尔，我见过许多中国人，都受过良好教育，人都很好。你住在加拿大？”

“我住在上海，来这里出差。”

----“很远啊！真没想到可以和你聊摩尔多瓦，好开心！”

“我也很开心！以前只在书中知道摩尔多瓦，今天和你一聊，很想找机会去看看！”

（年记于出差路上）

(照片均由作者摄于加拿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