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年前的今天，行将就木的苏联，搞了自家史上首次公投，内容涉及自家前途命运。下图是选票。 　　▲内容大意：您认为有必要维护苏维埃社会主义共和国联盟作为新的平等和主权的共和国联盟，在该联盟中将充分保障任何国籍的人的权利和自由吗？两个选项中回答一个：是，否。 　　 　　结果是，占投票者总数77.8%、共1.亿人回答“是”，占投票者总数22.15%、共万人回答“否”。 　　 　　按说以“少数服从多数”的票决公理，或超过2/3作数的通常游戏规则，苏联就该保住。但事实上，正像大家看到的，仅仅过去半年多，苏联就无可挽回地变“前苏联”了。 　　 　　30年后回味当年这场公投的种种不可思议处，俄罗斯共青团真理报刊出对几个当事人的专访，让人们得以发现一些未曾注意处，亦悟出一些未曾想到的事理。 　　▲谢尔盖·斯坦科维奇 　　谢尔盖·斯坦科维奇作为苏联首任、同时也是最后一任总统戈尔巴乔夫的顾问，谈了自己对当年那次公投的看法。 　　 　　他说，那次看似多数人同意苏联留下的公投，是在拉脱维亚、立陶宛、爱沙尼亚、摩尔多瓦、亚美尼亚和格鲁吉亚6个加盟共和国抵制下，仅有9个加盟共和国参加的票决结果。言下之意是，这种貌似人数上的“多数”，未必真正能完全反映“苏联”民意。 　　 　　他还说，在当时情况下，假如硬要保住苏联，就可能引发大规模的流血冲突。且即使那样，苏联也充其量再保留三年。 　　 　　因为从此次不参与公投的6个加盟共和国，以及从当时已深陷分崩离析的南斯拉夫，就可以看出即使付出巨大的流血代价，强行保住苏联的可能性很小。 　　 　　斯坦科维奇还说，关键是当时维系各加盟共和国的共同信念已丧失。那个共同信念就是相信共产主义定能在不太长的时间内实现，且越多加盟共和国加入苏联，共产主义的实现时间就越近。 　　 　　也倒是，苏共一度认为，其欧洲邻国德国、法国等，会很快爆发无产阶级革命，变身社会主义国家，并以加盟共和国身份并入苏联。他们甚至认为，亚洲邻国朝鲜、蒙古和中国，也会成为苏联的加盟共和国。 　　 　　可是历史走到距今30年前，苏共方才不无悲哀地发现，苏联非但没有变得越来越大、凝聚力也没有变得越来越强，且共产主义目标也没有变得越来越近。 　　 　　反倒是，爱沙尼亚人不愿意与塔吉克斯坦人、格鲁吉亚人不愿意与俄罗斯人共同生活在一个国家里。整个苏联内部，离心倾向越来越强烈。 　　 　　在这样的背景下，后来普京所做列宁允许加盟共和国自由进出苏联，是在苏联这座大厦脚下“埋雷”的评价，其实就已经显示出某些说实话成份了。 　　 　　不过，斯坦科维奇也替当初列宁的政策辩解。他反问道：能设想苏联组建之初，白俄罗斯、乌克兰、哈萨克斯坦等相对强盛国，由独立国家自我矮化成一个州，加入那个由俄罗斯人为主组成的苏联吗？ 　　 　　不可能。除了与俄罗斯人形成平等联盟，否则他们决不可能加盟苏联。若他们那样坚持，苏联也不可能组建成。 　　斯坦科维奇还说，当时的公投是想把苏联改造成一个新的联盟，甚至是比欧盟更完美的联盟：有共同货币，共同军队，一个总统等。 　　 　　遗憾的是，美好的设想最终变成乌托邦式幻梦。 　　 　　因为连“活”了快七十岁的苏联，都已经有多达9/15的加盟共和国不再愿意跟它一块玩儿，还想在它基础上整出个“更紧密”的联盟，咋可能？ 　　 　　有意思的是，在被问及类似“苏联”的联盟还会否出现时，斯坦科维奇居然说“有可能”。他的理由是，俄罗斯与白俄罗斯联盟若巩固，就会吸引新的加盟者。 　　 　　就叹，这种迷之自信，不知怎么至今还在苏联的过来人心中残存。 　　 　　当然，说“绝对不可能”，似也太绝对。说不定再过30年，山不转水转，水不转人转，分久必合，合久必分…… 　　 　　斯坦科维奇提到，当时也有机会阻止苏联垮台，那便是在勃列日涅夫任上的七十年代中期。当时苏共已觉察到参与军备竞赛是中了西方的奸计，开始着手进行发展战略的调整。若成，就会像稍后的中国一样，走上一条阳关大道。 　　 　　可惜，机会被勃列日涅夫浪费。待到戈尔巴乔夫接手时，一切都晚了。 　　▲当时群众集会的诉求，多拥护国家的统一，反对分裂的战争 　　在同家媒体的另一文中，受访者安纳托利亚（暂不知此君身份）直言，我当时也投了反对票。原因是当时那张选票，措辞含混不清，不晓得苏共到底要啥，只感觉国家需要团结。 　　 　　经他这一提醒，赶紧再琢磨那张公投票的内容： 　　您认为有必要维护苏维埃社会主义共和国联盟作为新的平等和主权的共和国联盟，在该联盟中将充分保障任何国籍的人的权利和自由吗？ 　　 　　琢磨的结果是，选票上的内容表面上措辞含混不清，其实已经包藏险恶用心： 　　 　　是要维护“新的平等和主权的共和国联盟”，还是要那个简称“苏联”的旧“联盟”？ 　　 　　若选择“苏联”，就等于是选择维护那个没有“充分保障任何国籍的人的权利和自由”的旧“联盟”； 　　 　　若选择“新的平等和主权的共和国联盟”，就等于是选择维护一个尚未产生的、只有得到多数人拥护才能产生的新“联盟”。 　　 　　无论在哪个意义上，回答“是”的，都等于是表达了对那个尚未产生的“充分保障任何国籍的人的权利和自由”的、“新的平等和主权的共和国联盟”的拥护，即都不是在表达维护眼下这个存在了近七十年的“苏联”。 　　 　　无论在哪个意义上，回答“否”的，都等于是表达了对那个尚未产生的“充分保障任何国籍的人的权利和自由”的、“新的平等和主权的共和国联盟”的反对，其所维护的，恰是眼下这个存在了近七十年的“苏联”。 　　 　　也就是说，这次公投中那占总数77.8%、共1.亿回答“是”的人，除非理解选票内容有误，否则都是在拥护新联盟，而非拥护旧苏联。 　　 　　恰恰倒是那占总数22.15%、共万回答“否”的人，才是在拥护旧苏联。 　　 　　如果上述结果与此次公投的决定者愿望相反，那也是他们把选票内容整得如安纳托利亚所说“措辞含混不清”，所收到的报应。 　　 　　如果上述内容本身正是公投的决定想要的，那正好说明当时他们心中已经清楚，旧苏联不可能再维持多久了。虽不说因此就当立即垮台，也至少得在变化中才能获得新生。 　　▲苏联美女，眉眼，发型，耳坠都漂亮 　　有趣的是，安纳托利亚很可能真是被那“措辞含混不清”给整晕，投了反对票，相当于反对新的联盟，维护旧的苏联。而这恰恰是他的主观不愿意。譬如他很快就说，自己在当年12月1日的另一次公投中，就对乌克兰独立投了反对票。 　　 　　安纳托利亚这样诉苦道，执政党在关键时候不知该做啥，反倒把事关自身前途命运的大事交给老百姓去“自决”，我就感到他们已经没有值得尊敬的地方了。因此他们想要“是”，我就投“否”。反过来，他们想要“否”，我就回答“是”。 　　 　　安纳托利亚还举例说，当时，在乌克兰最高苏维埃中，共产党员在席中占席，被称为“人集团”，那可是绝对的多数啊！可是，当叶利钦签署在俄罗斯取缔共产党的法令后，“人集团”立即投票赞成乌克兰脱离苏联。你说说，我能相信这帮人什么？ 　　 　　安纳托利亚还对斯坦科维奇如果付出巨大流血代价，可能让苏联留住三年的说法持反对意见。他的理由是，当时根本就没有武力维护苏联的可能。他说，当各地发生大规模骚乱时，安全部队只要一去，马上就会引发强烈的质疑：竟敢向无辜者开枪？ 　　 　　最典型是年1月13日夜，14人在安全部队突袭立陶宛维尔纽斯电信中心中丧生。安全部队本是奉命去镇暴平乱的，可是当出现舆论的强烈谴责时，戈尔巴乔夫马上就甩锅，竟然称那是安全部队的擅自行动。 　　 　　他说，我当时就明白，不会再有安全部队执行戈尔巴乔夫的命令了。换言之，武力阻止苏联解体的力量已不复存在。 　　 　　知名媒体人亚历山大·普罗汉诺夫的看法更有意思。他认为，30年前那次公投，其实是戈尔巴乔夫搞的柔性摧毁苏联的把戏。 　　▲距公决还有3天，总统戈尔巴乔夫准备做电视动员 　　证据也还是得在那张公投票上找：为什么要提“新的平等和主权的共和国联盟”？那是因为在此前4年多时间里，苏联一直在改，企图从旧苏联改成新苏联。 　　 　　在这个过程中，苏联的几乎所有符号，都被改掉了。胜利日，十月革命，工业化，集体农庄，党的领导，马克思列宁主义等，基本都被改掉或改得面目全非了。 　　 　　也就是说，在戈尔巴乔夫推出那场全民公投时，苏联已经不是一个由15个加盟共和国组成的苏联，而实质上是一个由15个独立国家组成的共同体。 　　 　　如此解释，那么那77.8%的赞成票，根本就不能视为“留住苏联”，充其量只能视为保留那个独立国家的共同体。 　　 　　普罗汉诺夫据此认为，比起戈尔巴乔夫对苏联的根本性摧毁，叶利钦只是在摇摇欲坠的苏联身上再推了一把。 　　 　　30年过去，倒回去看，原来苏联解体的种子，是在它组建之初埋下的。苏联解体的过程，是在系列内外因素合力施压中加快的。 　　 　　两股破坏力在年集中暴发，勉强撑到年底的“苏联”，也就只有无可奈何花落去了。 　　 　　注：插图来自俄媒预览时标签不可点收录于话题#个上一篇下一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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